在这之前,我们结婚了13年又8个月再7天,再加上一个早上——就是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个早上。结婚前,前妻曾去算命,命理师说她和她「老公」(我与前妻同年同月生)在42岁那一年,会遇见「人生大劫」。当时,我和她还没开始交往。我们都以为,这一场大劫可能是生死之别:其中一个人
在这之前,我们结婚了13年又8个月再7天,再加上一个早上——就是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个早上。
结婚前,前妻曾去算命,命理师说她和她「老公」(我与前妻同年同月生)在42岁那一年,会遇见「人生大劫」。当时,我和她还没开始交往。
我们都以为,这一场大劫可能是生死之别:其中一个人生了病,或发生了意外。会是谁呢?是她?还是我?记得那时候,我们紧握对方的手,提醒对方以后要小心过马路、记得每年做健康检查、好好地互相照顾,手携手,一起度过那「42岁之劫」,并且相约一起活到99岁,还有满屋子的儿女、孙儿女、曾孙儿女……
现在我才知道那位命理师的意思是,那一场42岁的大劫,并非发生在我们其中一人身上,而是「同时降临」在我们两人的身上。而且,这一场大劫不是意外,也不是疾病。
造成大劫的「凶手」,正是当时那一对深爱对方、紧握对方的手,互相提醒要平安度过42岁的——我们自己。
刚开始在社会上工作时,曾遇见一位大哥毫不避嫌地告诉我,他和他现任太太都是第二次结婚,双方各自带两个前段婚姻生下的孩子,一家六口住在一起。当时还没结婚的我,听了之后,大为惊骇。
「我的人生绝对不会变成那样!」我在心里呐喊。
从小看我爸妈幸福美满,我「立志」结婚,也深信自己会是好男人、好丈夫、好爸爸、好女婿。所以,当时我听了那位大哥的故事,内心理所当然地升起一股绝对的信心,我绝对不可能走到像那位大哥的那般田地。
「我绝对不可能离婚!」
那时候,事业刚起步的我,也很开心自己在事业、爱情两得意,即将和所爱的女孩步入礼堂。当时,我写了一本书向她求婚,咏叹人世间缘分的美好。然后开心地准备了一场十月婚礼,安排亲友桌数、准备婚礼活动、印了喜帖、拍了婚纱、订了喜饼,我们的家人与好友也从世界各地飞到台北。人生没有比婚礼当天更美丽的了。
没想到,短短一年后,在某一个争吵过后的夜晚,我就上网搜寻了「如何离婚」;一小时后,我已列印了「离婚协议书」一式三份,交到了当时的新婚太太手上。至于那晚我们究竟吵了什么、用什么方式吵、吵到何种程度,现在已经全忘了。只记得,那肯定是让我非常惊骇的事。我只记得当时判断,这段婚姻再走下去,恐怕只会愈来愈糟,所以趁情况还没太严重时,赶快离婚。
不过,隔天早上,一度领悟所有一切的我,又把这些领悟全都忘光光了。离婚的事,也在泪水过后,搁着了。
想想,如果当时真的离了婚,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。
至于为何不敢离婚?因为,离婚实在「太可怕」。
因为「太可怕」,所以我们一拖就是13年。
想想,有多少夫妻是这样子「拖掉一生」的?有些夫妻拖了大半辈子,等到一方因为长期在婚内抑郁而罹癌病逝,另一方则窃喜解脱。
我家住在河边、离山不远的科技园区。我经常望着窗外:有时,鸟儿站上窗台,叫了几声,另一只鸟儿就会飞过来,站在它旁边。看起来,它们似乎很开心找到了对方,然后,两只鸟一起拍翅飞走。看着看着,我怅然不已——生为鸟,似乎比生为人还快乐!在婚姻最痛苦的时刻,我想,至少鸟儿可以飞得高高的,不被关在一个叫「家」的地方,也不会从高楼摔落而死。而我,哪天想不开,说不定就掉下去了。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比噩梦更恐怖的事,那就是——「逃不出去的噩梦」。对当时的我来说,那个噩梦有个名字,叫做「婚姻」。
每天搭车子返家的路上,总会经过一座高架桥,桥边有一些窗子,虽然窗帘紧紧拉上,仍渗透出暖黄的灯光。一栋大楼就有好几十扇这样的窗。我会仰头看着这些窗,悲怆地想:「为什么他们都有『家』,我没有?」
奇怪,我明明就有家啊。这辆车不就正以时速80公里,载着我接近一个叫做「家」的地方吗?但为什么我却微微地害怕着它。到底在害怕什么,说不上来。或许,是一对已经形同陌路的夫妻之间,比冰点还低的冷漠。或许,是预知了离婚过程将是全世界最恐怖的云霄飞车,将在一秒内把我拉进谷底。最后我发现,让我最害怕的其实是当我抵达家门,掏出钥匙之后,不知道今晚那一扇门后,有什么在等着我。
现在回想起来,那些等着我的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,不过就是一个必定走上离婚一途、正在「听牌」的准备破碎的家庭。两个孩子在里头嬉戏,女主人在做菜,我一回家就极力扮演好爸爸、好老公。然后,下一分钟,一件小小的事,又再次引爆我们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,空气瞬间燃烧到顶点、或寒酷到冰点。 「来啊,来离婚啊!」这种恶辣辣的叫嚣不断出现在我们的对话中。两个曾经誓言地久天长的人生伴侣,在那一刻,却都视对方为彼此人生中最邪恶、最狡猾、最过分的敌人,兼最狠的仇人,再兼从来没在任何电影中看过的、史上最恶劣的「坏人」!
当时的我既无奈又无力,于是,我又动笔了。就在前妻带孩子离家出走的某个中秋连假,短短三天内,我几乎不吃不睡地埋头写完一部8万字的长篇小说;隔一年,再写了一本长达20万字、共50篇的小说集。我不管这些小说和结婚前的那本求婚之书,摆在一起是多么荒谬、可笑。我什至不管这些作品会不会毁了我那所谓成功、正面的商业作家「形象」。当时,我实在被一场失败的婚姻给折磨得哪里也去不了,只能将愤怒发泄在文字里。
现在回想,那时候的我,也真的是疯了。毕竟,一只鸟儿被关在一个叫做婚姻的笼里,每天对它施以各种不愉快,让它看到外面的天空,却将它关着出不去,它肯定会疯的。虽然从头到尾,并没有任何笼子,大门明明就在那里,行李箱家里就有,打包只需要30分钟,外头有很多地方可以暂居。并且说真的,我没有遭到真正的身体上的酷刑。
对外,我可以经营大公司、接手大客户、做大专案。但,面对「婚变」,我竟然比一只笼中鸟还无力!
无力的是——这个家,要怎么不见?这些东西,要怎么搬?最重要的是,孩子。终于体会为何人家说孩子就像身上的一块「肉」,因为一想到离婚将造成我再也无法每天见到自己的孩子,单单只是想像,就如同是割肉之痛了!再想到,孩子可能因为父母离婚,而在心中留下深深的伤口、一辈子的疤痕,我真的只想捶头大哭。不,我不许,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孩子身上。
所以,离婚中的人,心中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恐惧——关于离婚。
关于离婚后,对孩子造成的阴影,那一片未知的乌云。
关于离婚后,自己是否能再次站起来,再次找到人生。
或,只是「离婚」两个字,就令我们望而生畏!它代表一个不能多说(也没人想多听)的禁忌。奇怪,在21世纪,我们可以大声谈性别平权、同婚,「离婚」一词却仍是讳莫如深。
甚至,当我一度认为所有的错都在她,我是百分百的好人;到了离婚后,谁是好人,谁是坏人,谁是加害者,谁是受害者,也都改观了。
我将看到,不只我在受苦,她也真的在受苦。我们两人因为缘分,出现在同一个地方,也因为珍惜缘分而接受了对方成为一生的伴侣,没想到,迎来的却是13年又8个月的噩梦。要到好一阵子之后,我们才会知道,这噩梦真的不是任何一方的错。我们都是好人,只是不适合与对方结婚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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